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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知河 之 春修罗 第二部 月轮拾碧 2

天知河 之 春修罗 第二部 月轮拾碧 1

 

2
虚空无间。
有鬼居于逢山。
那干干净净的掌柜在听到这一句之后陡然狰狞了面目,嘶声大喊,“他只有一个人,你们怕甚么!”
大酒缸三间大院,人如虎狼,再怎样也是武川道上最著名匪帮,难不成就怕了你一个孩子模样小鬼?
少年又笑了:
“谁说我只有一个人。”
足跟一弹,他猫似的倒窜出去,身如鬼影直入人群。
哀嚎声一层层翻花地溅起来,起初奔向后门的人这会儿有了声气,甭管是逃是报讯——去的时候是直着腰跑去,回来却是爬着回来。
饶是这样也比大堂里的好了太多。
灰影一荡,滴溜溜飘将回来,无声无息蹲坐在柜台上。他用那双墨晶晶的瞳子瞄着面无人色的掌柜,身后狼藉的除了桌椅,还有死人。
“阿策呀。”他笑嘻嘻地,也不知在对谁说,“干吗不砍了干净,吵得来。”
后门爬回来的人全数膝弯挨了两剑,断了腿筋,血流满地,鬼哭狼嚎一塌糊涂。
“喂。”觑着没人理他,他也失去了趣味似的,一俯身凑近掌柜的:
凤凰纹在哪儿?
“你说了,我去找他玩耍,指不定他就没空来算你这笔账了。”
你不说,我现下就要你的命。
一双眼荧荧不见天日,径自剜进人心里。
“乖。”少年轻声说:
“招了吧。”
从对方嘴里挖出嗫嚅的几句,他点点头,忽然伸出手,并拢指尖,玩笑一样在掌柜喉头轻轻戳了一下。
对方眼睛立刻瞪大,眼珠凸了出来死死盯着他,一串咯咯的响动在喉咙里打转。
少年替他补完台词,声情并茂,“为什么?为什么杀我?说好了留我一条命——谁跟你说好了?”
神经病。
身后有人顿顿足跟,颇不耐烦,“李轩你能不能不扯犊子。”
“阿策你怕么?”
他头也不回地问,起脚踢开面前尸身,一旋身坐在柜台上,两条腿长长地搭下来晃晃荡荡。
吴羽策瞪着他,目光清亮得活像刀锋上磨锐了月光,“能闭嘴吗?”
李轩嗤嗤笑,指尖放在额上做了个轻微致意,极优美地跳下来,一步步没半点声息,他凑近吴羽策:
“……阿策你怕杀人呢。”
下颏正中一点细微刺痛,潮湿剑尖点上他喉结,“闭嘴。”
李轩语气忽然清冷,“你再跟我比划一个?放下。”
吴羽策一怔,“你……”
缓慢后退一步,握紧红莲天舞的雪白手背微微迸出淡蓝血管,他整个人一瞬间绷成一尊恬丽幽淡青花瓷偶,忽地冷笑一声,“虚空少主,哈?”
长剑一收,吴羽策转身就走,漆黑衫子风似的抽过李轩指尖。
“我靠,别价啊。”
耸耸肩嘟囔了一句,李轩跳下来追着他过去,一边大喊大叫:
“别价!阿策我逗你玩呢!阿策!”
吴羽策头也不回拂袖而去,真心说他觉得李轩益发像只蠢猫,喜怒无常,凶柔无常,冷热更无常——唯一如常的,大概反而就是这点子越长越浓的无常相。
李轩跟上来,一伸手无声无息搭向他肩头,吴羽策不躲不闪,脚下轻柔一滑,整个人倏然向前飞掠,差了半步之遥,已错开李轩指尖。
身后的人若有所思笑了一声:
“不错啊,阿策。”
吴羽策没理他,一年来他下了不知多少力气,再兼傀儡珠加持,这鬼步修行几乎已不在李轩之下。
齐齐掠进第二重院落,李轩迈步进了库房,轻轻一个唿哨,“哦哟,发达发达。”
吴羽策懒得作声,只看窗外。
窗外几棵死而复苏的钻天大青杨,枝叶间零落单薄一只鹊儿窝,于梢头摇摇晃晃,吴羽策负手看了会儿,忽然动了。
身不转影未移,他风一样打从窗口飘了出去。
少年身姿轻巧如雨线斜吹,展眼已在七丈树梢,长袖一翻露出素白腕子,朝着鸟巢探过手去。
脉门陡然一冷,给轻轻捉个正着。
李轩不知几时到了他身畔,笑吟吟攥着他,伸手扶正了摇摇欲坠鹊儿窝,里面三五只小扁毛吱吱啾啾并无伤损,奈何树高风大,风沙照旧不留情面,他顺手扯下黑绸子发带,枝子上圈了两圈,打个死结,把鸟巢系牢了些。
做完这些他才笑看吴羽策,单足踮着长枝,一用力上上下下摇荡,带着吴羽策也跟他一道忽高忽低,起落荡漾。
“不怕,风再大,那一窝小崽子也摔不死了。”
吴羽策嗯了声。
李轩仔仔细细端详他苍白冶丽眉目,“阿策你心这么善,为何天都不惜你?”
简直不啻迎面一个耳光抽出了腥甜辣烫鼻口窜血,吴羽策一把挣回手来,“李轩你……”
初见时他打了一头黑蛇似的辫子,俏丽吊诡,真心真意半点不辨。
现在他对面而立,散了的发长长浸进风里,漆黑跳跃,抽打缠裹在少年脸庞,也如炉山湛青蛇焰,掩着他不见瞳子的修长双眼。
散发弄扁舟,是因为人生在世不称意,对面人看不清的神情却比心还乱。
李轩笑出声来,“别啊,阿策,恼什么呢。”
老天不惜,我惜啊。
吴羽策咬牙轻声地:“谁他妈稀罕。”
甭管是你还是贼老天,老子不稀罕。
他早发觉,这番出大逢山,李轩性子更乖张,一忽儿讹他,一忽儿哄他,一忽儿吓他,一忽儿又刺他,至于逗他气他,更是常事。
大凡人这样矫情,多半是想勒逼出点什么——可李轩又不像这么有耐性的人。他两个一块儿呆了八年,在一起的日子多过素昧平生的年月,多少都似生拗出了形的青葱六月雪和九里香,汉白玉盆子紫檀架子里盛搁久了,恍惚记不得曾经恣意生长的样子。
大逢山里的鬼公子,香隐空掌中的小盆景。
脸颊上一凉,李轩掌心已摸到他脸上,声音照旧轻轻的,“生就的骨头长就的肉,阿策你可没那么狠心。”
吴羽策一把打开他,翻身跳下树梢,李轩紧跟着飘飘然飞掠而下,足尖几乎贴了脚踵,紧粘在吴羽策身后,他鬼里鬼气笑得开心,“阿策你来,给你看好东西。”
“你还得瑟什么,消息放了么?”
李轩耸肩,长袖一扬,紫中夹银一道琉璃焰火直入天际,黑莹莹水银灌的一双眸子里全是诡谲笑意,“阿策你倒是比我还急。”
吴羽策不想理他,也不知道谁一天三回离不得药,才好续上一点活人生气。他俩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,头一遭没大人领着出大逢山,后面自有逢山鬼使程程紧随,只待李轩放出旗花焰火为令,才赶上来送药,也兼了为两个人打扫收拾,顺便将赚头一并扫荡回去。
李轩重复,“阿策你来,给你看好东西。”
他领着吴羽策回到库房,大酒缸占武川道多年,早过了明路,贼赃屯了无数,大剌剌锁也不锁藏也不藏,金银财帛耀花人眼,他两个倒懒得看。大逢山倚着鬼阵鬼火炼金铸剑的奇术,打从李焉之前不知多少代就惯了勒诈整个江湖,什么珍玩宝器没有。
李轩顺手撩开一片稠花云锦,露出下面一架精巧描金小妆台,打开来密密几层小抽屉,盛的尽是首饰,样款玲珑,镶工极精,看情形当年不知哪个大户人家闺中文具。花钿金钏瑶簪宝珥翠羽明珰无所不备——可也没什么稀奇。
吴羽策看了一眼,“李轩你有病吧?”
这些年我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异装癖呢?
那双漆黑若有所思的眼直直杵在他脸上,过会儿忽然笑了:
“阿策啊,”他说,“内什么,我想打扮打扮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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