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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知河 之 春修罗 第二部 月轮拾碧 4

天知河 之 春修罗 第二部 月轮拾碧 1

天知河 之 春修罗 第二部 月轮拾碧 2

天知河 之 春修罗 第二部 月轮拾碧 3

 

4
又是酒馆。
双岗有两座乱石岗,两座乱石林,两座无名馆子。东北角上一家卖酒,西南角上一家卖饭。卖饭的从不卖酒,卖酒的也不卖饭。
此地离溪山城不过百二十里,却算得上人迹罕至。怪只怪双岗间那一片九松林。
九松林里有妖怪。
李轩饶有兴味地捏开一颗兰花豆,啪的一声,“什么妖怪?”
邻桌见他是个小孩儿模样,不大好意思吓唬,轻描淡写地,“鬼。”
“哈。”
李轩笑了,“什么鬼?”
树鬼山鬼灯台鬼,水鬼犬鬼貉子鬼,影鬼狐鬼百目鬼,牛鬼鳖鬼滑头鬼。林林种种般般——兄台可否明示,您说的究竟是哪一样儿啊?
邻桌看鬼一样看着他,一声不吭迅速结账走人。
大晌午的,店里原本也就两个客,走了一个,还剩的便只有他一个。
黑腻腻柜台后老板一连串叹气,眼光看地看天,就是不肯看他。
李轩却盯牢了他瞅,嘴角轻微一挑,他嘴唇生得薄,抿弯了淡莹莹一点血气直吹进细碎笑意。
酒老板裹着件破袄子,三绺山羊胡活像煤灰描出来的,鼻头歪斜埋进补丁摞补丁的袄袖子,身板简直伛偻出几分孩子气。
李轩笑了,“老板,拿酒。”
对方不情不愿拿账簿子掩了脸假咳,“这位小客官……要多少?”
“你店里有多少?”
对方口气挺冲,“喝死你也够了。”
李轩一拍桌子,“好,你说的,喝不死我,我就烧你的店。”
他言笑晏晏,一抬手揭了灰袍兜帽,墨黑瞳子笔直射过去,隐在一排空酒坛后的人顿时哑了声,片刻哈哈一笑,“……客官说笑了。”
人一扭一扭挪出来,一坛酒放在桌上,罗锅老板作势要往回走,“十五年陈的绿沉,小店送了。”
一回头冷不防袄子挂在桌上,他本能一挣,没挣动,这才低头去看。
指尖点在袄袖一角,指甲微微泛一层冷紫薄光,衬得手指上浅淡纹路都乏了血色。
李轩笑笑地抬头,一根手指压在桌上,钉牢了着他袖口,“留步,喝一杯,我请。”
“小的不沾酒……”
“哦?那沾不沾血呢?”
铛一声刀尖磕上刀刃,撞出银烁火花烧穿了星亮瞳孔里面面相觑一对欲盖弥彰。
李轩只是笑,“这一击必杀的劲头,没到家。”
不知几时他已短匕在手,对方一匕首当胸刺来,他动都不要动,稍一抬手就护牢了心窝,正正拿刃锋迎上对方刀尖。
破袄子当头罩下,对方一个卷云旋倒翻出去,身轻如燕,无声无息陡然没入空中。
李轩鼓起掌来,一下两下单调均匀,“好,挺好。”
移形转位,幻影分身,用到这个份上……“也未免太跑偏了。”
他起身拢一拢衣襟,抖一抖袍袖,纤长手指没入袖笼,翩翩然向前,“谁教你的——你这年纪,移形换影之术修行到这种程度,怕都不要人教,是天生的吧?”
长袖一振,少年长身而立,环顾空荡黯淡店堂,随手打个响指,燃起手边一盏油灯如豆。
锈铁灯盏举到眉间,映得他一双修长眸子似蛇眼如蝶眼,茫然渗出一丝妖异。
“喂,刚发觉自个儿有这本事时,你怕不怕?”
——别人又怕不怕你?
“——要是你杀了他们——”
李轩其快无比一回身,夹手轻轻夺去背后突刺而来的匕首,顺手给了对方一耳光,打得他倒飞出去撞翻两三张桌子,爬在地上滴溜溜打了两个滚,一骨碌翻身想起,李轩抬脚踩住,抄起酒坛挥掌拍开泥封,一坛酒迎头浇了下去。
前后不过几弹指功夫,他手指一搓,莹莹鬼火荡在指尖,笑吟吟替对方续完:
“——杀了他们,他们就没空怕了?”
一坛酒浇了满脸满身,佝偻老板蜷成一团只顾抹,“……你妈蛋,这十年陈的绿沉。”
“奸商,刚还说十五年。”
十五年前怕都没你,装什么老资格。
“我这店里桌子板凳都比你资格老!”
李轩十分流利地回答,“去你奶奶的。”
他踩牢了对方,指尖一簇紫焰陡然色转青碧,“来点靠谱的。”
不然我就烤干了你骨头,炸酥了喂狗。
脚底下的人揉搓了半天,索性撕下一张薄薄人皮面具,抬脸果然也是个孩子模样,眼角微微下垂,略带一点逗人的兽相,鼻头可翘得发白,“……你不可能快过我。”
李轩极斯文地反驳,“你奶奶个熊。”
他肚里暗笑不已,对方显摆移形换影图谋暗中偷袭的工夫,年轻轻的阵鬼袖中手印如飞花,刀锋未至而鬼阵已起。一个灰阵布将下去,再薄的刀也重成了累赘,再快的身手也举步维艰。
他咳了一声,“小姓李,单名一个轩字。”
“……我他妈知道!”
“你知道个屁,狗肚子装不住二两香油。”
“哈。”
脚底小孩突然笑了,十指一抓地面想挣起来,李轩一用力踩得他扑通一声爬平,脚跟抵在第五椎节,威胁地磕一磕。
对方愤怒咬牙:“我知道你袖子里带的东西来自溪山城吴家,是一套收在他家太夫人妆台里的田黄印。我知道你带在身边那个美人儿是吴家的根,吴太夫人是他亲娘。我知道那座描金妆台没运气,给吴家人散出去流落到了贼寨。”
——我还知道你在武川道烧了大酒缸,可把妆台里一套吴老太太戴过的首饰头面和这套章子摸了出来。
他一口气说下来,口齿清明流利,音调没半点起伏,眼角一丝狸猫般狡黠阴翳微微散开。
“我说的可靠不靠谱——李公子?”
李轩微笑,“叫轩哥。”
脚尖一松,他提起小孩,顺势勾过一张长凳自己坐下,眼珠一错不错盯着他,“我从武川道到这里,三天。”
三天工夫就能查出这些,你小子够本事嘛。
“……你叫那吴家的美人儿去溪山城查印报的场子,是调虎离山?”
李轩忽然笑了,“阿策倒不像虎,你可真真是个山猴子。”
这耍鬼吊猴的能耐,若是轻轻杀了,倒是十分可惜。
可若不杀,留着你也实在是烦。
小孩撇嘴,“你他妈少吓唬我。”
“李迅。”
李轩突然这么一声,不啻针刺灵台,惊得小孩激灵灵从头到脚打了个冷战。
虚空自有鬼灯萤火坐镇,集声传讯,眼线耳目遍于天下,难不成还输给你一个无名小鬼?
“我知道你叫李迅。我知道你同凤凰纹有过几面之缘。我知道他受过你一点恩惠,故此卖了我虚空秘事,还你这个情。”
——奈何你拿出来卖的,不是虚空内讧的秘闻,倒是他凤凰纹呢。
你十几岁年纪就暗中操盘主持起江湖邸报,时真时假放些若有若无轶闻,捣鬼弄神暗中买卖消息,天下之盟二十门派无你不涉,怎会不懂价码——凤凰纹的消息,就值一万两银子?也未免太便宜了些。
一讨价便知只是试探加炫耀,那首短短七言,个中深意非当事者不明,却也非当事者不能上钩。
女萝夜泣,虚空变乱,都是凤凰纹那小子告诉你的。
而,能逼得香隐空遣虚空少主亲出大逢山寻访投信上书人,也不过只因那一句——
“月照红莲可如初?”
李轩摇头,“你这是扯的什么淡?想试试我家的剑?”
黑眸至明至锐,直直盯着李迅一张圆糯老实狸猫似的小脸——这小子看起来,还真有够老实!
“我瞎说的。”李迅干脆利落回答,“鬼舞双剑世所闻名,谁不好奇四轮天舞和红莲天舞长个什么模样?”
我便是太好奇,能在天舞之剑下全身而退,到底是凤凰纹太强?还是这一辈的逢山鬼泣与鬼刻太弱太无能?
李轩幽幽叹了口气,无声又笑。
李迅始终盯着他的脸,李轩眼角笑纹刚开,他转身就想跑,刚一转身,膝弯腰间后颈同时一阵酸麻痛痒,扑通一声跪了下来。
李轩指尖自他关节上轻轻拂过,终于停在喉头。
“迅哥儿啊,”
他笑着点点头,“是好奇心杀你,可不是我杀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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