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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知河 之 春修罗 第二部 月轮拾碧 9

天知河 之 春修罗 第二部 月轮拾碧 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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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
吴羽策皱眉,“你……窥见那人暗地打算要害死你。”
平心而论,他觉得这不关李迅的事,固然他天生了离魂的异能,又失口说破那对野鸳鸯的好事。可三岁大不满四岁的孩子,你叫他拿什么阅历胆量谋略心计,去评断是非再隐而不发?
简直不讲道理。
李迅耸耸肩。
李轩微笑,“迅哥儿,你再卖关子?”
信不信我一把丧门钉钉死了你两片嘴皮子。
李迅给跪,乖乖低头搓搓小脸,也笑起来,“那会儿,我真觉得自个儿就像只飞错了地儿,结果只能倒霉等死的萤火灯儿。”
生如飞蛾,身似萤火。可他还不想任人宰割。
“就算我说出去,说他就是那女人的姘头,所以要杀我灭口——怕也没人信吧。”李迅点头,“没人信了,所以心里再慌再怕,也只得等他来算计我。”
我是真怕啊。他低声说,眼底一瞬间掠过浪荡阴霾。吴羽策盯着他的脸,在那张家猫般柔软糯圆小面孔上,他闻到一丝带了血腥味的咸涩与冷漠,那种冷与冬夜大逢山月下的海波如此相似。
你们能懂么?那种确知厄运当头却无从逃离的感觉,惶惶不可终日,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疯了,只有你自己晓得,就算你真的疯了,也是被活活吓疯的。
你不知他几时起意几时下手,只知自己无力逃脱。无论他想要对你做什么、怎么做,你都逃不掉躲不开,那束手待毙恐怖——“你们明白么?”
“我明白啊。”
吴羽策猛然回头,李轩袖手而立,修长眉眼淡如秋染。
见吴羽策瞧过来,他甚至还笑了笑。
李迅一双亮汪汪大眼飞快转过他们两个,也笑了,“不亏了他,今儿我也不能活着待在这儿。”
自打转糖家娘子自缢,村里便有了谣言,道是李家小娃儿生了双鬼眼,绝非好兆头,正赶上那一年年景极差,阴雨连绵,眼看就要涝坏了这一年收成。全村怨声载道,背后指戳指桑骂槐渐生成打鸡骂狗,当面相欺,一家人竟日抬不起头。
砸锅卖铁,神婆乩童请了无数,一半是但望儿子从此平平安安,一半也是做给外人看,求全村一个安心放过。缝衣针绣花针烧红了全身扎上一遍,道是能逼出骨头缝里藏着的邪祟;不顾孩子哭得四肢抽搐,按牢了硬是拿香头在后心烫出个歪歪扭扭卍字,也不知哪一门子的天尊符。
李轩淡淡说:“有个屁用。”
李迅笑着对他龇了一下雪白尖牙。
离魂走魄,非症非瘾,那只是一种天赋。魂引既生,再难压制,唯有愈演愈烈的份,你若学不会自制——“就只能等着别人把你当成个活鬼。”
李迅闭上眼睛,李轩一句话带他回到那年夏天,大雨滂沱里他孤零零一个赤脚站在不知谁家田埂上,决堤水浪汹涌而来,一瞬间自小腿没上腰间,他喘不过来气。
“前一刻还睡在自家藤床上,下一刻就真真切切泡在水里等死。”他摊摊手,“我不知道自己的魂儿怎么出来又怎么回去,醒时跟我娘讲这件事,她说……”
直勾勾盯着自己儿子,她说:怎么没淹死你呢。
李轩叹了口气,“死哪有那么容易。”
风言风语愈演愈烈,终有一日不触也发,全村男女老少齐齐涌上来,群情激奋,一户茅屋堵得蚊蝇都飞不进,带头的正是当日那年轻姘夫。
必要弄死了你,才解这个恨。
李轩说:“我听说只有通奸的才要沉塘呢。”
李迅气苦,“去你奶奶的!”
吴羽策扶额,见小孩气得有几分眼红红,皱着鼻尖直扁嘴,忍不住过去揪着他后颈,揽过来拍了拍。李迅蹬鼻子上脸,顺势往他怀里一埋,又蹭了蹭,“策爷……”
吴羽策有点僵,大逢山八年,除了李轩他几乎从不曾与人如此亲近,李迅与他同龄,做派却孩子气,沉甸甸暖洋洋往他怀里窝,那感觉略微古怪,倒不算恶劣。他犹豫一下,还是没躲。
李轩叹气,“阿策,你珠圈呢?”
吴羽策一愣,抬手去摸,颈上一片空荡,那挂珍珠项圈不知几时不翼而飞,再低头瞧,李迅早悄然退开丈许外,见吴羽策瞪他,笑嘻嘻摊开双手,掌心里满捧珠光澄澄朦胧如海,从指尖照到手腕。
李轩笑骂,“小猴崽子!”
我阿策好心怜惜你,你倒好意思算计他。
李迅恭恭敬敬把项圈还回来,“策爷的东西,我怎么敢动。”
吴羽策冷着脸不作声,李轩瞟一眼李迅,“后来又怎样了?”
李迅笑了会儿,慢慢席地而坐,“后来闹到半夜,小胳膊扭不过大腿,全村人分了两拨,一拨按着我家里人,另一拨押着我去,”他顿一顿,“沉塘。”
他们都信,淹死了我,就除了邪祟,断了鬼气,能换一个皆大欢喜雨过天晴。
麻绳五花大绑,将赤身的孩子四马倒攒蹄捆成个粽子模样,杠子一串,面朝下抬到水边几尺高的晒网台子上,那人低头在他耳边说:“小崽子,你活该。”
几条大汉抬起他来,狠狠一悠,向着水中间投了进去。

李轩拉着吴羽策坐下,手势轻柔地替他佩上项圈,淡然接了句,“淹死了?”
吴羽策给他一个白眼。
李轩笑,“迅哥儿啊,我刚说什么来着?”
你再卖关子,这张嘴就别想要了。
李迅投降,“轩哥我错了!”
入水刹那他万念俱灰,五感俱灭,人却陡然变得很轻很轻。
“移形转位,幻影分身。离魂入幽,”李轩轻轻说,“——向死而生。”
水纹已平,水面没半点动静,前一刻义愤填膺的激昂人群这会儿都有些讪讪的,领头的招呼着走走走回去了,声气中凛然仗义俨然业已不足。
多半也有人心里在膈应着一句——就这样?就这样活活淹死了个小孩儿?
“……你。”
走在最后的便是那姘夫。
始作俑者,其无后乎?
颤巍巍一回头,刚才动手的汉子们几乎都吓破了胆。
一双赤脚颜色青白,水淋淋沾满淤泥,自半空中缓缓飘下,孩子面色清淡没半点血色,直直盯着眼前人。
成蝶破蛹,腐草为萤。
“你才活该。”
手起手落,对方一声来不及出,两只眼球已离了眶,血清凌凌迸出来一尺多远。那人捂着脸狂呼乱喊满地狂奔,一脚踩空便狠狠栽进水塘,扑腾出一片粘腻暗红涟漪。

李轩颔首,“就说通奸的要沉塘嘛。”
李迅无力,“轩哥圣明。”
“你拿什么剜了他眼珠子?”
“鱼钩,塘里摸到的。”李迅从怀里摸了摸,掏出个油纸包,打开来两枚黝黑生锈扁方钩儿,李轩看一眼就笑,“啐,收起来,什么好玩意儿,还随身带着显摆,护身符不成?”
李迅也咯咯笑,“是啊,可不是,护身符呢。”
……提醒我,是如何的生而赴死,又死而复生。
吴羽策盯着他俩,血腥味,他又闻到那股混着水腥气的血味,李迅笑容里的血味。
一个和自己一样同是十四岁的孩子。
手背一暖,李轩的手盖上来,掌心摩挲一会儿他指根,轻轻握紧。
吴羽策若无其事推开他,看向李迅,“然后呢?”
“然后他们都吓跑了,我也跑了,从此再没回去——”
李迅微笑鞠躬,“谢谢捧场,我讲完了。”
漆黑明亮视线在吴羽策和李轩脸上过了一遍,他持续微笑。
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两个人,那一刻,他只觉手上身上脸上溅满的血,远比淹没口鼻的泥水更潮更涩更冷更窒息;他同样不会告诉他们,彼时他连一瞬停留都没有,甚至没有多看一眼那些人脸上的表情。
他只是落荒而逃,不知自己能跑多快又跑了多远,只是精疲力竭终于倒下来时,脸颊埋进暴雨后柔如丝绸的田地,他闻到泥泞中土气清清。
泥土的气息,埋葬的气息,死亡的气息。
死亡本身,好像也真的不是什么坏事。
——可这世上,会有活人认真这样想吗?

“你管那么多呢,”李轩淡淡说,“你又不是人。”
大逢山鬼灯萤火,要的正是这移形转位幻影分身的本事,千百里形随音转,来去如风,成全虚空的无处不在与无所不知。
李迅盯着他,“轩哥。”
李轩一笑,“你不想做?”
李迅再不作声,忽然跳起来凌空连翻三个筋斗,最后腰身一长,倒挂上房梁,呵呵地笑起来。
李轩挥手,“滚回你房里去睡,都多早晚了。”
李迅飘下来,眼珠一转,“策爷睡哪间房?”
吴羽策一怔,李轩笑出声来,“阿策自然跟我睡。”
李迅听完这句,二话没说转身就跑,跑得太急太快,无声胜有声倒抵上一百句。吴羽策脸都气白了,咬咬牙忍下,回头看李轩,“当真?”
李轩懒洋洋,“哪样?”
吴羽策一字字说:“鬼灯萤火。”
来日你座下重臣,就定准了是这狸猫脸猴脾气的小孩儿?
李轩微笑,“离魂转魄,刹瞬移形……话本子里讲的神行术,是有的。”
日行千里,或分身二地,这如鬼如魅的本事,够稀罕。
这本事救了他自己的命,也成全了今日的他。
“分身术吗?”吴羽策轻声说。
那还真是个骗人的好法子呢。
李轩只是笑,“不可不信。”
也不可全信。
“兵家欺人,鬼语难信。”他口气轻柔飘渺,“阿策呀。”
你怎的总这样心实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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