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啥剧情,算撒糖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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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1
吴羽策等了半晌,忍不住看了眼香隐空。
那人又何其聪明,早知他想什么,淡淡地,“等个时辰。”
丝绵浸了烈酒,他在李轩腕上轻轻拂着,脸上半点表情都无,动作却一径细致体贴。吴羽策边上看了会儿,忍不住微微咬住下唇。
甭管香隐空是个怎样的混蛋,他对李轩,倒是真正尽心竭力地疼。
纵然这份尽心,也不过是因了……
“你想什么呢?”
他猛一抬头,香隐空正盯着他,瞳孔清透明澈,玉色灯影下眸色益发淡得水晶珠子一样,丝丝透着鬼气。
吴羽策不作声,香隐空也不问他,瞥一眼金丝沙漏,轻声吩咐,“拿针匣来。”
少年一转身,他手起刀落,已在李轩腕上切了个十字花,刀锋一拧探入,勾着一小块暗红血肉直接挑了出来。
吴羽策回头看见,轻轻啊了一声,浑身都僵了,紧攥着檀香紫檀的针匣却忘了动。
他算是明白了香隐空为何不教他进来。
脓血污物溅了满袖,香隐空理也不理,自顾自细细将几处瘀血的嫩肉斩了去,膝上一只白玉碟子盛的满是血污。
“叫什么,当断则断,若生了坏疽,这只手便真要切了。”
抛开小刀,他十指如绵,抄起银针并桑皮线,几下子将伤处缝了起来,又用烈酒重新浸了手,招吴羽策过去,针匣里擎出三棱针,照着红肿尚未散尽处足足刺了几十针,针眼密密麻麻沁出血来,铺了李轩满手腕小红珠子。
吴羽策说:“我来。”
香隐空看他一眼,不说什么,让开来径自倚到一旁,偎在张黑熊皮毡里微微吁喘,脸色清如水晶,人色血色俱无,给油黑锃亮熊皮一衬一显,益发的不像人了。
吴羽策唤了人过来给他捶着,自个儿照着他的样,两手攥着李轩腕子轻轻挤压,暗色恶血自针眼里渗出来,看得他汗毛直竖,手却不曾停。
掌心里肌肤烧得滚烫,他忍不住看李轩的脸,那平日里没正形的家伙此刻半点响动没有,若不是给香隐空下了药,便是烧糊涂了,竟安分平静得像个死的。
吴羽策却宁可他陡然跳起来犯贫犯浑。
就算份该下拔舌地狱,好歹总是个活的。
香隐空足足轻声咳了半晌,才缓过一口气,笑一笑,“再弄就过头了。”
吴羽策额上已见了细细一层汗,眼见李轩腕子给他挤得一片青紫,手也有点软,得了这一声,立刻收手,依了香隐空指点,再拿酒冲洗过几回伤口,才拿小银匙子从一只白玉盒里挑出些碧绿透明膏子,薄薄敷一层在伤处。
他多了个心眼,背身凑到鼻端闻一闻,药膏透着股冰凉浓烈气息,辨不出原料来路。
香隐空在他身后嗤笑,“你想学药?”
还是想学蛊?
他凝视吴羽策,“我虚空鬼步鬼阵,剑斩双绝,俱是名满天下,你却探头探脑好奇这劳什子?”
吴羽策咬咬牙,“你会治他?一直?”
他没头没脑一句问得香隐空蹙了眉。
到这时吴羽策才真正承认,眼前这虚空鬼主甭管真伪,着实是聪敏绝顶。
只那么仓促一句,香隐空也能瞬间会意过来,冶丽眉目顿时笑得有点邪邪的。
“——你,怕阿轩以后没人疗治?”
故此甚至有心习医?
“我……”
“轮不着你。”
他又咳了几声,喘嗽着压紧心口,一脸冷淡,“倒是你少伤他几回,什么都有了。”
吴羽策秀晰眉梢狠狠一立,“……我不会再伤他!”
“那可难说。”
“你……”
“衣裳穿上,回池子里浸着去。”
香隐空冷淡吩咐,“你不冷么?”
他不说吴羽策还不觉,听了这句,顿时一股森森冷意由外及内直侵上来,入体入心,一个寒战渗出来,立刻颤个没完。
他勉强裹上貂氅,忍不住慢慢跪坐下来,整个人缩成一团,攥紧红莲天舞,下颏抵在剑柄上只是抖。
一点日色婆娑般热度自剑身微微透入,些许熨帖肺腑。
他合了合眼,几乎想睡。
香隐空注意地盯着他会儿,抬手唤了人送他回去。
身后一声叹息悠悠似梦里隔了繁花,搞得人不知身在何处,烟水廊桥,千山沐雪,美景良辰刹那消弭成空。
吴羽策恍惚中迸出个念头:太可怜了。
可那是香隐空吗?
他又肯怜悯了谁?
温泉里足足浸了两个时辰,吴羽策迷迷糊糊睡了一觉,这才约略缓过来。
伏在池沿,他倦倦地探长了手去抓长袍。
然后他的手就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攥住了。
吴羽策眼都没睁,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已经甩了出去。
大逢山七年,早给他这具少年身体训出了种野兽般直觉,反应远快过思维。
然后思维笑嘻嘻告诉他:小心点儿,那可是个混蛋。
两个时辰前他刚当着香隐空的面承诺过,这辈子再也不会伤这个混蛋。
扑通一声水响,匕首飞出多远,在淡金玛瑙池沿磕出一道缺痕。吴羽策一个踉跄,给冲力带得水里倒翻过去,失重中浮了几下,好容易探出头来深深吸气,怒不可遏,“你作什么死!”
李轩长手长脚地趴在池边上,张大了嘴看他,满脸无辜:“阿策收手很快嘛。”
去你奶奶的!
吴羽策抹开贴在脸上的几缕长发,忿然瞪他。那一下他收力不及,又生怕戳着李轩,出手硬生生改了方向,害得自个儿一头栽进温泉,呛了几口,满嘴的硫磺苦味混了药草涩辣,活脱叫人恼。
他瞪了李轩半晌,还是浮过去,“你死出来干嘛?手……”
李轩挥挥裹缚停当的右手,笑眯眯,“消了,消了。”
“不是说了还要冰着。”
李轩叫起来,“阿策你讲讲道理,再冰再睡,我不如直接给送去冻成酥山算了。”
“呸。”
吴羽策爬出池子,“你不是怕热吗,跑这儿干嘛。”
他理直气壮,“怕什么,你够凉。”
“……你妹!”
李轩熟门熟路一把牵过他,“陪我躺会儿,反正老鬼不在。”
他只剩一只手好用,作势抓着帛巾还要替吴羽策抹头发,吴羽策一把抢过来,轻轻踹他一脚,“滚去躺着。”
李轩要求,“想吃石榴。”
“这山若哪天塌了,都是给你吃的。”
李轩噗哈一声乐了,“真的?”
吴羽策用小解手刀斩着果蒂,冷冷答,“怕也差不多。”
他懒得废话,唰唰几下子划破果皮,掰开来一瓣瓣娇嫩嫣红,丝帕子垫着递给李轩,由得他大咧咧倚榻高卧,吃得开心。
吃了没多大一会儿,这人便又困了,头一下下地沉,也不知是药劲儿没过,还是存心撒赖。
吴羽策打他手里接了半块石榴,自个儿抿了两口扔下,推推李轩,“回去睡。”
李轩迷迷糊糊,也不应他。吴羽策没奈何,塞只枕头给他,自己旁边草草一偎,给李轩一身的药味裹着,朦胧竟也睡了。